我的疫情日记(1)

原本以为也就看看人家的日记这段日子也就过去了,然而看这事情越闹越大,俨然要成为人类历史上一件大事,身处其中若是不记录一番,将来忘记这些经历,那也是可惜了。自从12月底刚听说武汉发现奇怪病毒肺炎到今天3月27日,已经三个月了,其中一些事情也记不清楚细节了,权且也记下一篇流水账吧。

2019.12 大约下旬的时候,在海外中文论坛上逛的时候,发现网友开始讨论武汉市类似非典的病例,情况暂不详,但是根据传闻其传染性非常强。随后武汉市健卫委开始不定期通报新型肺炎的状况,通报中一直陈述称未发现人传人。

2019.12 大约是12月更晚的时候,海外中文论坛中开始分享一些证据,认为情况比较严重,有人的母亲生病之后不予检查,禁止亲属瞻仰遗容,直接火化。

2020.01.03 因为感觉事态不明,但是不敢造谣,于是向大家庭群中转发了武汉健卫委的通报,提醒亲人如有发热务必严肃对待。

2020.01.20 从Amazon上订购3M 1860口罩 20只,价格约20刀,以防不测。

2020.01.20 武汉通报明确人传人,于是再次向大家庭群提醒新型肺炎发展状况。但是仍然不敢建议大家违背传统取消春节串门聚会,只敢转发WHO的防范事宜。但是此时当医生的表妹建议“今年过年就各自在家待着吧……健康最重要”,赶紧附和表妹建议大家用现代通讯拜年。二舅带头表态后,大家庭群里老一代领导同志纷纷表态支持取消今年的大年串门。

2020.01.21 西雅图地区确诊美洲第一例新冠肺炎。

2020.01.23 稍有犹豫之下,还是保留了原定的春节拉斯维加斯之行。3M口罩已经价格奇高或是缺货。

2020.01.23 震惊之下,发现武汉全城封闭不是谣言。最开始高速尚能开车出城,很快高速公路全部封闭。再有中部战区军队调动消息。启程前往Vegas之前从Amazon上订购另一款FDA许可的手术用Gerson N95口罩100只。

2020.01.24 从老同事群中得知医院号召医生支援发热门诊,志愿者报名多余要求的名额。当志愿者以为是支援自己医院发热门诊时,他们的名字被公布为支援武汉地区志愿者了。

2020.01.24 芝加哥确诊全美第二例新冠肺炎。

2020.01.24 启程前往Vegas,按照预案,抵达Vegas之后出飞机之前开始戴普通医用口罩直到租好车辆。

2020.01.27 返回芝加哥,从Vegas机场到奥黑尔机场,全程戴普通医用口罩。同一排刚好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全部都戴口罩。

2020.01.28 感到事态进一步发展,再次订购Kimberly-Clark手术用N95口罩45只,70%酒精的免洗消毒液6瓶。

2020.01.30 芝加哥也是美国确诊第一例本土人传人的新冠肺炎。

2020. 02.01 家乡冷水江封城。将120只N95口罩寄往大陆。

2020.02.01 白宫宣布14天内到访中国的非公民非绿卡禁止入境。

2020.02.02 Trump: we’re pretty much shutting down… coming from China. 川普说“我们基本关闭所有来自中国(的客流)”。

2020.02.06 上午上班时突然看到李文亮医生去世,难掩悲愤之情,去洗手间释放了情绪方才返回到工作中。

2020.02.06 晚上与挚友通话,互相安慰一番,也得知一些医生已经在不明状况下志愿报名支援抗疫,然后被送往湖北地区了。我们都认为疫区需要支援,可是不能让志愿者事前不知情。

2020.02.07 得知chen秋shi在武汉被失踪,来自武汉的非官方的一线报道基本中断。

2020.02 上旬,全国医护不断支援武汉与湖北省,网络也流传殡葬业工作者增援武汉的照片。

2020.02.10 Trump: You know in April, (virus) supposedly dies in the hot weather. 川普说“四月份病毒就应该要死于热天气”。

2020.02.14 Trump: When it gets warn, historically this be able to kill the virus. 川普说“当天气变热的时候,从历史上来看它会杀掉病毒”。

2020.02 中下旬,方舱医院与临时新建的医院中不断传来好消息,但是死亡人数增长仍然很快。母校损失惨重,机械学院大师段正澄院士因新冠肺炎逝世。住在武汉市中心的朋友的物资供给不太好,住在武汉市郊的朋友的物资供给相对好很多。期间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看来自武汉的文章。

2020.02.17 分享15个N95口罩给朋友,将寄往台湾

2020.02.24 中国新任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亮相。网友发现其翻墙twitter账号,作为推特上最红的“战狼”外交官,关注了“不良”日本演员信息。

2020.02.25 Trump: People get better, we’ll all get better. 川普说“人们会好起来,我们都会更好的”。

2020.02.26 Trump: 15, and within couple of days, it’s going to be down to close to zero. 川普说“(现在全美有)15个病例,而且在几天之内,这数字就会下降接近于零”。

2020.02.26 取消我接下来的医疗计划。

2020.02.27 Trump: It’s going to disappear, one day, it’s like miracle…disappear and you’ll be fine. 川普说“它(病毒)将会消失的,某一天,它就会像奇迹一般消失,你们都会很好的”。

2020.02.27 大芝加哥地区发现第一起社区传播。

2020.02.28 Trump: The corona virus, this is the new hoax. 川普说“新冠病毒,就是一个恶作剧(来自左派媒体的)”。

2020.02.29 我家启动疫情警戒,开始储备性采购。

2020.03.01 中国国内各地疫情控制大量改善。与此同时,有人编写歌功颂德的文章书籍,有人用阴谋论互相攻击。我写下了《受过教育的你,理当担负社会责任》一文,呼吁社会中坚力量能通过科学观念拒绝传播不实信息。

2020.03.02 Trump: They’ll have vaccines, I think, relatively soon.川普在一次大规模的选举拉票集会上说“他们/我们将会有疫苗,我想相对会很快”。

2020.03.03 Trump: Not only the vaccines but the therapies, therapies is sort of another word for cure. 川普说“我们不仅会有疫苗,而且会有治疗,治疗就是治愈的另一个说法/单词”。

2020.03.04 网购纸质地图,电池,布洛芬,末日收音机,维生素,野外净水剂。

2020.03.06 Trump: Our numbers are lower just than anybody.川普说“我们的(病例)数字比其他任何人都低”。

2020.03 上旬,韩日欧美感染人数持续攀升。美国人依然认为病毒并无大碍。我虽然相信病毒危险,但是认为在坚持信息透明的情况下,科学防范,加上良好的医疗基础设施,将能有效地防止病毒夺走生命。同时各种微信公众号开始非官方地宣传撤侨。

2020.03.07 我家执行第二次储备性采购。西北的春假开始了。

2020.03.08 我家执行第三次储备性采购

2020.03.09 大芝加哥地区发现第二起社区传播。我家通过二人表决,一致同意进入防疫四级戒备,继续乘坐Metra上班,但从火车站到公司停止乘坐公交,改为步行。并拟定将在第三起社区传播发生时,启动我家三级戒备,停止乘坐Metra上班。

2020.03.10 Trump: It’s really working out and a lot of good things are going to happen. 川普说“正在找出办法来,而且很多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2020.03.10 大芝加哥地区继续发现多例新冠肺炎病例,其中多起涉及社区传播。我家根据预案,启动三级戒备,决定开车上下班。立刻采购大容量酒精作为消毒用品。拟定二级戒备预案为“停止前往芝加哥市中心办公室工作,但允许前往其他不拥挤的公共场所”。这计划没法自己实施,只能等公司宣布允许远程工作时同时启动。

2020.03.11 Trump: We’re responding with great speed and professionalism. 川普说“我们正在行动,且有着了不起的速度和专业性”。

2020.03.11 按照我家三级戒备方案,开车上班。当天,公司宣布次日举行远程工作演习。

2020.03.12 根据演习要求,在家远程工作。当日下午公司宣布强烈建议远程工作,两个工作日后正式生效。我家启动二级戒备,即日起停止前往芝加哥Downtown办公室。

2020.03.12 Trump: It’s going away. 川普说“他(病毒)会走掉的”。

2020.03.12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翻墙使用Twitter引用阴谋论文章为证据,以中英双语质疑美军把疫情带到武汉。要求美国自证清白。该文章还注明了其信息来源,第一个来源是一篇公众号文章 omg  orz。。。

2020.03.13 美国国务院召见崔天凯大使提出严正交涉。同日中国外交部发布会上记者追问赵立坚的言行是否代表中国政府的意见,外交部发言人耿爽未直接回答。

2020.03.13 Trump: No, I don’t take any responsibilities at all. 川普说“ 我绝对不负任何责任”。

2020.03.14 我家执行了新鲜蔬果储备性采购。

2020.03.15 Trump: We’ll all be great, we’ll be so good. 川普说“我们都会很好”。

2020.03.15 我家补充网购药品Guaifenesin,功效为祛痰。

2020.03.16 Trump: It came up so suddenly. 川普说“它来的这么突然”。

2020.03.16 川普在Twitter及白宫发布会上公开使用Chinese virus。

2020.03.17 在白宫的发布会上,面对记者的质询其使用Chinese virus,他声称他是“hit back at the Chinese government for spreading the conspiracy theory that the American military was responsible for the initial outbreak in Wuhan, China, which is the epicenter of the crisis.”

2020.03.17 Trump: It’s epidemic. I thought it’s epidemic long before else call it the epidemic. What we have to do is to look at other countries. 川普说“这个大流行病。我在大家叫它大流行病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是大流行病。我们需要做的是看看(学?)其他国家”。

2020.03.17 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接收采访,回避对赵立坚twitter内容的的评论,但回答“我是中国驻美国的代表”。

2020.03.17 因法国卫生部确认布洛芬用于新冠肺炎可引发危险,所以补充网购药品泰诺。

2020.03.19 全美确认病例过万,我家经表决启动防疫一级戒备,避免前往公共场所,尽量避免外出采购。

2020.03.19 加州颁布executive order 要求stay at home.

2020.03.20 伊州颁布stay at home命令。

2020.03.20 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与留学生谈及“有些人要捣乱、要破坏中美关系”、“只要我们的同胞还在,大使馆是不会撤退的”。

2020.03.21 我家执行网购蔬果补充计划。

2020.03.23 Trump突然改口以“It is very important that we totally protect our Asian American community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all around the world. They are amazing people, and the spreading of the Virus”为由不再称Chinese virus。 同时中国外交部各方人员均闭口不再谈美军传播之质疑。

2020.03.23 扭腰一城确诊数量超过一万,真扭到腰了。

2020.03.23 除了自己保留6个N95外,剩余的医用与建筑用N95都寄给医院。普通医用口罩剩余10只左右。

2020.03.25 全美单日检测数量超过100,000,单日确认数量超过10,000。

2020.03.25 李克强强调“公开透明就是指发现一例报告一例,不得瞒报漏报”。同时,抗疫指导仍然要求隔离但不报告隐性携带者。

2020.03.26 中国民航局要求“一司一国一线、一周一班”,显著减少前往中国的航班。同日中国外交部发表“外交部谈留学生回国问题:避免仓促回国引起交叉感染”。

2020.03.27 美国境内确诊人数超过 100,000. 参众两院先后通过2万亿美金刺激计划。

老美的媒体开始尖锐地自嘲American First。小时候受的教育中特别重要的一点是批评与自我批评,老美把他叫做批判思维critique,上完课要写作业的时候,老师总要要求用批判思维。一次珍珠港发生后,如果不批评不审视,那只怕是要次次都是珍珠港事件了。

2020.03.29 纽约由于疫情紧急,纽约州长发出号召后,全国超过六万医护志愿者在两天之内注册志愿支援纽约。失去客流的BlueJet也宣布将免费将志愿医护载往纽约。

今天的briefing中,一位女记者(好像是CNN?)追问川普此前downplay的问题,川普居然说他没说过那些话,然后说她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问第二个问题了,然后指向另外一个男记者,那名男记者站起说他的问题机会给前面那个女记者。不知道川普是猝不及防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如何,反正又让前面的那个女记者继续追问他尴尬问题了。

科技日报报道说有一位湖北绿码持有者,从咸宁开车到甘肃之后,发现其是感染者,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敢不瞒报,敢不清零,实事求是,而不是像前期那样。

川普之前说复活节4.12是基督复活,所以我们要在那天返回去工作。。。omg,不过好歹这里不能一个智障说了算,他今天宣布暂定4.30 。

2020.03.30 最开始的时候经常看川普的briefing,后来发现他说的假话和不准确的话太多了,实在没有太多意义,所以也不怎么关注具体内容了。发现重灾区纽约州州长Cuomo每天都通过电视向民众汇报纽约的进展、困难和风险。以前总是通过灾难片电影观看美国总统讲话,现在灾难来了,总统作风和他的好朋友特别像,像个小学生,而纽约州州长的作风与讲话就是让人看到什么才是leadership。刚刚通过他的讲话又得知,川普在向Cuomo挑衅叫他去参选总统,Cuomo的回应是“我从未参选总统,现在也不会去参选总统……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反击……忘记政治,忘记政治,现在我们在全国性的危机中,我们在一场战争中”。

随着各个私营公司开始发力,伊州的测试数逐渐升上来了,伊州的确诊数量可能会由于芝加哥而快速上升,成为另一个重灾区。在前面半个月时间内,州长与市长宣称已经与多个酒店合作,做了很多扩充医院的准备工作,感觉现在可能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了。

今天挚友告诉我说从武汉发给我的口罩在上海海关被退回了,我查了一下其备注是“安检退回”。其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心意早就越过海关跨过了太平洋抵达了彼此。

前院第一批花开了,郁金香应该也快了,但是兔哥老是在那里啃啊啃,这会也不想去买防兔防鹿的喷雾。这一批郁金香也只能听兔由命了。

 

科学依旧是战胜疾病与恐慌的唯一途径

新冠病毒自从一月爆发以来,已经在各地以始料未及的方式肆虐三个月,原本对于信息透明保持乐观的我,现在也需要重新审视事件发生过程。

而科学的数据则是在审视过程中能帮助我们看清事实的工具,也是能帮助我们战胜疾病与恐慌的真正武器。因此我决定还是从数据中翻出来一点点好消息来。

如果川普一定要找个借口说“一月二月没能得到足够信息”(就算这个借口也是80%怪他自己眼瞎耳聋),毋庸置疑川普政府在二月中下旬以来的反应仍然是非常令人失望的。由于CDC的重大失误,未能在早期提供足够的测试套件,所以造成了很多病例无法及时确诊,而在法制社会中是不可能在没有事前约定的情况下14天强制隔离一个未确诊的自由人的;再加上川普政府持续一个多月的downplay,使得人们缺乏防护意识与措施,导致病例进一步大量蔓延。所以现在实际的情况就是实际病例数量远远大于测试后确认的账面数量。

即便全国提高警惕采取措施减缓传染后,累计确诊病例数将需要相当时长才能赶上实际的感染数量,在这个追赶的过程中,“每日确诊病例数”并不能反应疾病的蔓延情况,反而只能反应人类筛查疾病的能力——即每日确诊病例数越低则筛查能力越低,每日确诊病例越高则筛查能力越高。显然在当前,美国境内筛查并对抗疾病能力是快速增长的,而且这种快速增长的对抗能力显然是我们需要的。

可是绝大多数人都会直觉地认为确诊病例增加,那么情况在愈发变差,从而害怕焦虑,那是因为没有认识到统计数据与实际数据之间的差异。认识到这种差异后,再考虑到接下来几周时间测试能力会持续加强,那么就能预见到接下来几周时间内确诊数量会大量增加,而且这种增加并非一定意味着实际传染的加剧

另一项指标也能带来好消息,众所周知韩国在本次疫情控制中,既保持了开放透明、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对人员物流的影响,同时又有效地控制了疫情蔓延,其在很早就建立起的快速检测能力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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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sciencealert.com/here-s-how-many-coronavirus-tests-per-capita-have-been-completed

美国错失早期的检测集会后,3/21与3/22全国检测量大致为45k,今天检测量达到66k,这三天的检测量大致达到疫情发生以来的检测总量的60%。当然这也说明此前做的有多差。但是横向比较下来,截至3/23纽约州与华盛顿州的测试比例(测试数量/人口总数)已经超过了典范南韩(在3/8的水平),分别为78289/19.45(million) = 4025与30875/7.6=4055 。这都是情况好转的前兆。

当然与此同时,伊州作为非最重灾区,在全国测试kit仍不足的情况下,可能没能分到足够的测试,目前水平在9868/12.67=779,比3/8的意大利更少,大约是不够的。

最后,找到了一些预示好转的苗头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松懈,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被数据吓坏,用科学观察事实,用科学防范病毒,保持身心健康!

受过教育的你,理当担负社会责任

“同学们!同学们!快拿出力量,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不知道其他学校的同学们的毕业典礼是如何的场景,每每忆及学生时代,便要想起授学位那晚,尽管是学着大人的样子系上领带穿上西裤皮鞋,大约也是第一次听到《毕业歌》这首曲子,然而这歌名与曲调却被记下来了。

现今若是当真去担负起天下的兴亡,怕是多少有些风险的,轻则要被训诫、中则寻衅滋事,重则呵呵。如果说真话难,驳假话累,那么想要不累及家小、不占用自己太多精力、又不那么愧对社会责任,那可以做的便是不传播假话、蠢话。实际上不助纣为虐也能有效提升自己的朋友圈智商印象值。

文章写的比较长,先说一些较重要的论点:咱过五关斩六将,寒窗苦读十几载,不能给一群文盲领着乱跑。文盲哪都有,不是会打字写公众号的就都不是文盲。关于如何追求真理,汪洁先生的作品我相当推荐。

举个例子,这几日突然一种说法开始流行,其中一项证据便是下图。如果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传播那也就算了,可是看到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理当成为社会理性中坚力量的人也如此,又感觉不仅你爸的鸡毛掸子跳起来了,连革命先烈的棺材板压不住了——“老子加班加点工作/老子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换来良好的教育环境,让你学有所成么?”

被大家嘲笑“主流媒体”的CNN如今被认为权威了,先截个屏作为基础论据——CDC confirms first coronavirus case of “unknown” origin in U.S. 再附上中文翻译以便群众理解。如此如此,再往公众号一传,铁证如山!破曹即在今日!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说CDC确认了在美国的第一起找不到源头的被传染案例。它的深层含义是,美国此前的那些案例都找到了源头,比如去了疫情地旅行、或是在美国接触过了已知的病例,但是今天的这位病人既没有出去旅行,也不知道他如何接触的其他病人。换言之,就是说社区里面现在还有其他大家都不知道的病人,那个未知的病人感染了今天发现的这个病人。这就意味着发生社区传播了,防疫等级要提升了。

所以说驳斥假话累,一句这个破翻译,我就要写这么多字来说明。真的只怪截图的这孙子吗?

另外一个最近挺流行的坏例子,便是台湾的一档子什么破节目——反正我也懒得去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名字,它通过一篇论文来推测出源头在美国,写字耗时我就不去仔细剖析他说话了,简言之,其通过一个不能严格论证的方式提出一个假想,然后再把此前的一些现象通过无证据链的方式联系到这个假想,最终向观众揭露一个惊天大骗局……

此处还不得不提的是,台湾低端综艺节目也和CNN一般,居然在此次民智封闭运动中从被嘲笑的“茶叶蛋”而一跃被认证为了真相权威。同学们,外交部一直都说“我们对某某的政策是一贯的”……咱不能朝三暮四啊。当然不是要嘲弄所有的台湾的节目,台湾一样也有很多的良心学者、记者与电视节目的。

写到这里,我知道了义和团的团支部书记们,怕是要一跃而起,用****的铁拳砸破这种假洋鬼子的狗头了。那再接着说另一个甚嚣尘上的话题以期保住我的狗头——中国研制生化武器,然后投毒。

——好吧,研制武器哪个国家都喜欢搞,好,就算是这档子事情,投毒武汉是个什么操作?准备把自己都毒死?

——“上层宫斗,所以叉叉圈圈不可描述,最终病毒投放武汉”。确实宫斗剧是如今少数几个稍微安全的电视剧题材了,所以遍地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宫斗剧,可是也不能只看宫斗剧无法自拔吧,宫里啥事您都知道,您是在宫里当太监还是咋的?

——“不是故意的,是武汉病毒研究所不小心泄漏。” 那倒是拿证据出来吧。我不是说要拿证据出来自证清白,而是说指控的人负有举证的义务。

——“中国农大李宁院士出售实验室淘汰动物被判刑,判决书都可以看到全文。” 在讨论“举证”这个严肃话题的时候,咱能不能有点相关性,不要随手抓个近期的新闻就往上靠,判决书不假,可是和武汉病毒研究所显然没有关联。

——“说的是一贯的做法,说明中国科研系统长期缺乏管理,所以武汉病毒研究所也有可能有类似问题。” 这就又是鲁迅说的“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管理问题与官僚主义是所有组织机构的大敌,但这个可能的问题并不能充当直接的罪证。

确实是有一些发表在权威期刊上的文章提供了一些不完整的线索揭示了一些对SARS基因修改的实验(参见Nature),可以提供合理怀疑,但是也仅仅是怀疑,远远达不到证据的要求,更不用说证据链了。因此此类话题,作为言论自由的信仰者我向来是支持的理性讨论的,但能不能向公众以断言的方式传播,那就是一个道德+智商的抉择了。

如果您把文章读到了这里,那真的非常感谢您的耐心了。唯有理性的思维与科学的精神,才是破除愚昧与偏见的利器。如果您觉得尚有不足,那恭喜您——这就是理性的开端。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提升自己的独立的理性思维是需要长期坚持的。

对于愿意追求独立思维且能听懂中文的人,我强烈推荐一位优秀的科普作家汪洁。其“科学精神篇”讲得非常简短扼要又浅显易懂。如果一定要推荐第一个视频的话,请去YouTube搜索“科学有故事——第二集: 我们该如何寻找证据? (科学精神篇)”,汪洁先生在国内应该也有付费或者免费的出版物,但是我就不提供直接指引了,有探索精神的您应当自己寻找国内出版物或者学会架梯子。

同学们,大家起来,我们昨日是桃李芬芳,今日是社会的栋梁。我们不能一边唾骂高福等人“丧失知识分子的信仰”,自己又一边传播封闭民智的信息。

后记

“提升自己的朋友圈智商印象值”
——说人话?哦,那就是让自己在朋友圈看起来不那么蠢。
——说高情商一点但能让人看懂的话?哦,那就是说在朋友圈塑造一种自己“有点睿智”的印象。

最近几天实在是非常忙,本来要继续对各种现象视而不见,然而看到越来越多的荒诞现象,憋得慌,只得要一吐为快了。前两天和老同学聊天,他说经历这事情后觉得健康与自由太重要了。深有同感。而憋话则同时伤害两者。

实际上长期以来,微信上就充斥着各种假消息——从前大多是各种“长生”之术,大抵是某某常见食物有何等神效等等,于是选择视而不见一笑了之,因为觉得全民学识的提升总归是一项宏大的工程,历经几代人当是情理之中。然而近期疫情爆发,谣言、欺瞒与愚昧毫无疑问成为了病毒并肩战友,为疾病传播与社会恐慌创造温床,为仇恨播下种子。觉得总该站出来做点什么。

实际上我对于追着唾骂个别人物深觉得不以为然。讲逻辑的人、学理工科的人,尤其是学工业工程的人,但凡发现问题都应该祭出“Five whys”,应该连问五个为什么去追寻问题的根源。当问到半路你发现因为种种原因问不下去了之后,就开始唾骂表象上的那些人,实在与骂街并无本质差异。即便你今天诸葛亮附体,你把高福、马国强、蒋超良全部骂死了,明天你能再次把李福、王福、牛国强等再骂死么?